林清然想搜查的地方是高麗貴女們所在的房間。這些女子將被送給朝廷裏的達官貴人或是充實後宮。就算傳聞她們溫和柔順，也架不住如今稍有怠慢、而後有人飛黃騰達便來報覆，所以必須小心行事。

所以他給的理由也很好：去請平安脈。

給貴女們住的屋子挺大。據說是原來何家夫婦居住的屋子，四下灑掃得很幹凈。為了讓林清然看診，她們在屋中拉了一塊帷幕，將空間劃分為兩半。外面只能看到內裏朦朦朧朧的人影，而這些貴女也只是從帷幕中把手伸出來而已。

貴女們表現得冷漠疏離，有幾個甚至帶著驚恐——脈象是騙不了人的。

“諸位不必過於憂心，將軍會保各位平安無事的！”

這句話林清然是用高麗土語說的。高麗貴族都學漢話，不過民間有自己的語言，貴族們也用這些話進行交流，而且高麗進貢的女子並不是都出身富貴人家，也有很多是從民間選來的。林清然的家鄉在這裏，幼時便學了一些，後來到京師做了太醫，也接觸到不少高麗貴族，這土語也就一直沒有放下。他心下覺得這些女子背井離鄉，又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，驚恐是必然的。若能聽到家鄉話，自然能夠稍稍平覆一下心情。

可是他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，他甚至覺得面前的女子僵了一下，脈象似乎更快。

林清然心下吃驚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

“這麽粗鄙的語言，這些小姐們怎麽可能學過？她們在那邊可都是貴養起來，輕易不見外男的，你就這麽冒冒失失地搭話是不是太冒犯了？”

說話的人是婆娑。林清然想起這女子入了高麗世子的眼，是被他買下要帶走的，自然會在這間屋子裏。

說話間，她便掀開簾幕來到林清然身前。

“我也覺得有些受到了驚嚇，林郎中不妨給我診診脈？”她楚楚可憐地坐到了林清然面前，腰肢柔軟，不愧蛇娘子之稱。

她一靠上來高麗貴女們便紛紛離開了，只留下婆娑和林清然。

林清然倒也想會會這女子，便沒說什麽，只是專心地診脈。

“小姐的脈象中正平和，並無異常。若是覺得心驚，一會兒會有安神湯送來，小姐喝點便是。”林清然微微一笑。

“真的？”婆娑挑眉一笑，顧盼神飛，“如此便可以放心了。奴家是個弱女子，不知怎的大人們都疑心奴家和這事情有什麽關系。虧得奴家整夜待在世子房中，有世子為奴家作證，否則……”

“小姐的清白自然有將軍判定。在下來此之前，將軍說這屋子的隔壁剛剛掘出了蛇群和死人，怕小姐們驚恐，已在旁邊又備下了兩間幹凈的房間，希望小姐們能夠搬到那裏去。”

“這事情奴家可做不了主，須和世子商量，世子現在正在內室休息。昨日為了找貢品一直忙到黑，人也正在氣頭上，奴家可不敢去說。莫怪小女子多言，這事情也不該林郎中說，應該是拖雷將軍親自來辦，不是嗎？”

婆娑的話軟硬兼施，叫林清然也無法反駁。此事確實不應該是自己一個郎中開口說的，他隨即便告辭出去了。

“對了，將軍那裏，不知道丟失的貢品找得如何？”

“這事情也不該我一個郎中知道，應該是拖雷將軍的事情，不是嗎？”林清然微微一笑，用婆娑的原話頂了回去。

“這院子裏，桃花開得正好，貴女們都喜歡得緊。奴家須告訴世子，這屋子不搬也罷！”婆娑氣惱地跺了跺腳，轉身便回去了。

林清然看著院中那唯一一株花瓣快要落盡的桃樹，搖頭笑了笑。何苦和女人一般見識？

他轉身出院，出來的時候恰巧遇到來送午飯的仆役。熟悉的香氣勾起他的饞蟲，想想自己已經多年沒有吃過家鄉菜了。

“面條魚炒蛋？”

“正是，郎中的鼻子果然尖！”送飯的仆役憨厚地笑了，“貴人們想吃面條，所以小人就去做了來，反正也不是什麽麻煩的菜式。林郎中若想吃，廚下還有，自取便是。”

林清然點點頭，咽了口口水，轉身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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